2017年3月30日晚9点多,北京体育大学附近的华润五彩城4层的冰场,北京体育大学大一学生黄凯嵩(毛毛)和他的师兄,正读研二的武林,在冰场的休息区开始更换装备准备上冰。 师兄俩一个是打了十几年冰球的运动员,一个是重度冰球痴迷者。每周四晚,他们和北体大其他冰球爱好者凑钱租下商业冰场的深夜时段,一起对阵社会业余队(95后戏称为老年队),练球+切磋+过瘾。 毛毛来自冰上运动传统三大城市之一的齐齐哈尔(另外两个是哈尔滨和佳木斯),爷爷、爸爸都是冰球运动员。2016年,他作为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的冰球特长生被招进北京体育大学。由于北体早期国家规划的专业项目中并没有冰球,于是他归入单排轮滑球专项,带他的是王晓亮老师。 当晚,王老师特意为我们解说。王老师自小开始打冰球,从齐齐哈尔市冰球队、国家青少年队,一路到国家队。退役后他转向大学教学,是北京体育大学单排轮滑球专项老师,现校陆地冰球队主教练,投身冰球运动发展、推广、人才培养等方面,痴心不改。 晚上10点,以毛毛和武林为代表的大学生队和 “老年队”开打。我们费了好大的劲,靠着号码才找到毛毛,此前毛毛告知我们他的位置是左边锋,实地观战时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固定的位置。王老师笑着说,冰球比赛时,场上大概每50多秒就要换一组人,在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一组队员要完成多次攻防。平日训练时,每位球都有各自的训练侧重点,但大家绝对不会死守着一个位置打。 观赛看规则 “冰球比赛最大的看点是什么呢?”我们这群冰球盲,终于抛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第一个问题。 “当然是进球啦!还有进球之前两队的各种战术。你们看——现在球已经被压在守门员身下了,对方还拿球杆去怼,马上有两个队员来保护守门员,这个时候裁判就要吹哨制止了。” 我们看着场上的比赛眼花缭乱,总觉得看不明白。王老师说,这种情况很正常,冰球比赛虽然好看,但其规则非常复杂。“没做裁判之前,作为运动员我也仅仅弄懂了规则的60%左右,还是站在运动员的角度上去理解规则。如果从一个执法者的角度去看规则,两者是完全不同的。” 正因为冰球规则的复杂,所以对一个裁判而言,会打球和懂规则同样重要。场边为我们解说的王老师因为打过很多重要的比赛,非常有实战经验,所以能够判断出场上的运动员接下来可能做什么,对球员的走向有一个预判断,也更容易理解裁判的判罚。 “晚上9点是小朋友的场子,等他们打完,我们才能开打。”毛毛口中的这群“冰球小将”,大概七八岁,全副武装,打得有模有样。 快10点比赛结束,冰场边,教练拿着小白板讲球,“传球要速度!要果断!”小球员不解,萌萌哒地问:“教练,什么叫果断?” 毛毛笑了,“他们打得已经很不错了。我打了这么多年,跟专业队比差远了,但他们是有希望打进专业队的。” 近几年,冰球运动在一些大城市逐渐热起来,目前,北京已有60多支民间冰球队。 而没打过球,仅仅靠看书了解规则就去做裁判,执法时就很可能会与赛场上的具体情况脱节。“比如,高杆犯规之一的‘小罚两分钟’,如果见血了可能是罚2个两分钟,也可能是大罚,书本上是这样讲的。但勾破、见血也存在有意和无意之分,这就需要裁判员在现场分析情况做出合理判罚,而不是完全地依书判球。不会打冰球的人可以做裁判,也可能是导致冰球发展不好的原因之一。”国外有些裁判从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打球,打到十多岁不打了,开始做专职裁判,裁判水平很高,因为他拥有成百上千场比赛经验和成百上千场执法经验。 最难的一种球类,成为专业球员太难 此时,场上大学生队发起一记极有威胁力的攻门,很遗憾球未进,成为死球。王老师目光转向我们说:“我觉得冰球是最难打的一种球类,脚下有冰,考验滑冰速度和技巧,同时还要用球杆控制冰面上的球,比篮球、足球比赛单纯用手脚控制球,难度大得多。” “有多难啊?” “正如你们之前说的,看冰球比赛有时候都找不到球飞去哪里了。就是因为在冰上,球员运动和球速极快,这就要求球员在极短的时间内必须做出一系列的判断,包括:球员拿到球第一反应是怎么控制住住球;第二考虑谁可能来抢球,怎么能不被抢走;第三要清楚怎么避免和其他队员发生冲撞;第四还得考虑传球给谁以及如何可能发动进攻。一瞬间判断和决定这么多事情,需要球员具备很强的预判力、判断力和决断力,而这些必须要经过多年苦练才能达到。所以,一个专业的冰球运动员的培养期往往是10年以上的时间。” 专业的冰球运动员需要从小开始训练。培养一个冰球队员需要5年到15年的时间,是个漫长的过程。以王晓亮老师为例,他7岁开始打球,13岁被选拨进入少年体校,在选拨适龄优秀球员的特训考核中脱颖而出,进入重点班训练。从此开始半专业训练状态,初中阶段基本就是上午上课下午练球。后来进入中国国家冰球队成为一名专业运动员,开始全天训练。 王老师平时常常来五彩城看北体大冰球队打球,偶尔也会帮他们当裁判,有时候看到学生们打球也会有上场“拼杀”的冲动。但在这个场合下,他不会像“冰球小将”的教练一样拿着白板随时指导,因为“学生们是冰球爱好者,并不是专业队员,保持兴趣非常重要,我不想打击他们的积极性。所以在球场下,我以鼓励为主,不对他们做过多要求,如果没有训练到位就接受太多打法等方面的专业技术指导,比如接球有哪些方式,我从理论上告诉学生该怎么接球,但他们并不一定能理解,理论知道多了反而不会打球了,但练习次数多了自然可以慢慢悟出来。” 冰球运动现状与期许 2022年冬奥会上会不会有中国冰球队的身影?王老师皱皱眉头说:“大家现在还不清楚。” 这项运动,我国作为奥运会东道主并没有“直通门票”,按照国际冰联规则,冬奥会东道主的男队若在冬奥会举办前两年的世锦赛中排名第9名之后,必须参加资格赛。参加资格赛的球队世界排名在第10至33位之间。 中国冰球国家队目前的世界排名大概在37位。今年,中国队在世界冰球锦标赛参加的是乙级B组的比赛。如果东道主队水平与冰球超级强国相差太远,很可能就会与奥运正赛无缘。有消息称,国际冰联将在未来两三年内决定,中国男子冰球队能否以东道主身份参赛。 目前国家希望通过“跨项选拔”等方式,让练习其他运动项目的运动员“半路出家”,以“田径”“轮滑”“滑冰”等为基础转向冰球运动,另一方面想通过引入归化球员快速提升排名,但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,不太可能实现短时间内水平的大幅度提升,所以选拨优秀冰球运动员,还得寄希望于正接受专业训练的小朋友们。 这些年来,冰球越来越热,但作为业内人士,王老师对此的看法有点出乎意料地冷静和客观,“冰球逐渐热起来,我很高兴,如果有更多懂冰球的人在这个领域活动,我觉得会发展得更好。” 王老师说从国家队退役后至今,他已经很少再看国内外的冰球比赛了。因为国内的解说员对一场激烈的冰球比赛的解读重点,往往在于运动员的生平、他现在能挣多少钱,解说内容与比赛几乎脱节。“我一般看比赛的时候,都把解说员的音量调到最低,或者基本不听。” 在北体,王老师授课的专项是单排轮滑球,冰球实际上是他工作以外的事情。“我教这些爱冰球的学生们怎么打、怎么看,跟他们一起玩,跟他们一样都是出于对冰球的感情和坚持。” 王老师带的这些学生未来很难成为专业的冰球运动员,多数会去做教师或其他与冰球推广相关的职业,但王老师对他们的期待很高,“不管做什么,希望这些学生是既能打冰球、推广冰球、又是真正懂冰球的人。” 因为冰雪学院的成立,2017年9月后北体大可能开始招收冰球专项的学生,王晓亮老师表示,如果冰球专项成立,很希望能成为他们的老师。 在北京体育大学,不管是滑冰方面的课程,还是学生课余打冰球大都会选择五彩城冰场,因为离学校比较近,是公共场所,又是纯商业冰场,比较方便预约。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它是标准尺寸的冰场。(标准尺寸的冰场与标准冰场不是一个概念,标准冰场,不仅尺寸标准,能够承接赛事,还需要有看台、有休息室,现在北京马泉营浩泰冰场、首体冰场、五棵松冰场等是标准冰场。冬奥会的冰球比赛会在五棵松冰场举行。)所以,五彩城冰场成了北体冰球队的聚点,经常来这里打球。 北体规划在两年之内建设专业冰场,对于这个冰场的建成,热爱冰球的毛毛和冰球队的队员们都特别期待。 比赛结束,采访也已告终,记者要求王老师在冰上合影,他一直说,不合适,穿便装不合适在冰上拍照,让人强烈感受到一种专业精神和对冰球的尊重。 2017年3月30日晚9点多,北京体育大学附近的华润五彩城4层的冰场,北京体育大学大一学生黄凯嵩(毛毛)和他的师兄,正读研二的武林,在冰场的休息区开始更换装备准备上冰。 师兄俩一个是打了十几年冰球的运动员,一个是重度冰球痴迷者。每周四晚,他们和北体大其他冰球爱好者凑钱租下商业冰场的深夜时段,一起对阵社会业余队(95后戏称为老年队),练球+切磋+过瘾。 毛毛来自冰上运动传统三大城市之一的齐齐哈尔(另外两个是哈尔滨和佳木斯),爷爷、爸爸都是冰球运动员。2016年,他作为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的冰球特长生被招进北京体育大学。由于北体早期国家规划的专业项目中并没有冰球,于是他归入单排轮滑球专项,带他的是王晓亮老师。 当晚,王老师特意为我们解说。王老师自小开始打冰球,从齐齐哈尔市冰球队、国家青少年队,一路到国家队。退役后他转向大学教学,是北京体育大学单排轮滑球专项老师,现校陆地冰球队主教练,投身冰球运动发展、推广、人才培养等方面,痴心不改。 晚上10点,以毛毛和武林为代表的大学生队和 “老年队”开打。我们费了好大的劲,靠着号码才找到毛毛,此前毛毛告知我们他的位置是左边锋,实地观战时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固定的位置。王老师笑着说,冰球比赛时,场上大概每50多秒就要换一组人,在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一组队员要完成多次攻防。平日训练时,每位球都有各自的训练侧重点,但大家绝对不会死守着一个位置打。 观赛看规则 “冰球比赛最大的看点是什么呢?”我们这群冰球盲,终于抛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第一个问题。 “当然是进球啦!还有进球之前两队的各种战术。你们看——现在球已经被压在守门员身下了,对方还拿球杆去怼,马上有两个队员来保护守门员,这个时候裁判就要吹哨制止了。” 我们看着场上的比赛眼花缭乱,总觉得看不明白。王老师说,这种情况很正常,冰球比赛虽然好看,但其规则非常复杂。“没做裁判之前,作为运动员我也仅仅弄懂了规则的60%左右,还是站在运动员的角度上去理解规则。如果从一个执法者的角度去看规则,两者是完全不同的。” 正因为冰球规则的复杂,所以对一个裁判而言,会打球和懂规则同样重要。场边为我们解说的王老师因为打过很多重要的比赛,非常有实战经验,所以能够判断出场上的运动员接下来可能做什么,对球员的走向有一个预判断,也更容易理解裁判的判罚。 “晚上9点是小朋友的场子,等他们打完,我们才能开打。”毛毛口中的这群“冰球小将”,大概七八岁,全副武装,打得有模有样。 快10点比赛结束,冰场边,教练拿着小白板讲球,“传球要速度!要果断!”小球员不解,萌萌哒地问:“教练,什么叫果断?” 毛毛笑了,“他们打得已经很不错了。我打了这么多年,跟专业队比差远了,但他们是有希望打进专业队的。” 近几年,冰球运动在一些大城市逐渐热起来,目前,北京已有60多支民间冰球队。 而没打过球,仅仅靠看书了解规则就去做裁判,执法时就很可能会与赛场上的具体情况脱节。“比如,高杆犯规之一的‘小罚两分钟’,如果见血了可能是罚2个两分钟,也可能是大罚,书本上是这样讲的。但勾破、见血也存在有意和无意之分,这就需要裁判员在现场分析情况做出合理判罚,而不是完全地依书判球。不会打冰球的人可以做裁判,也可能是导致冰球发展不好的原因之一。”国外有些裁判从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打球,打到十多岁不打了,开始做专职裁判,裁判水平很高,因为他拥有成百上千场比赛经验和成百上千场执法经验。 最难的一种球类,成为专业球员太难 此时,场上大学生队发起一记极有威胁力的攻门,很遗憾球未进,成为死球。王老师目光转向我们说:“我觉得冰球是最难打的一种球类,脚下有冰,考验滑冰速度和技巧,同时还要用球杆控制冰面上的球,比篮球、足球比赛单纯用手脚控制球,难度大得多。” “有多难啊?” “正如你们之前说的,看冰球比赛有时候都找不到球飞去哪里了。就是因为在冰上,球员运动和球速极快,这就要求球员在极短的时间内必须做出一系列的判断,包括:球员拿到球第一反应是怎么控制住住球;第二考虑谁可能来抢球,怎么能不被抢走;第三要清楚怎么避免和其他队员发生冲撞;第四还得考虑传球给谁以及如何可能发动进攻。一瞬间判断和决定这么多事情,需要球员具备很强的预判力、判断力和决断力,而这些必须要经过多年苦练才能达到。所以,一个专业的冰球运动员的培养期往往是10年以上的时间。” 专业的冰球运动员需要从小开始训练。培养一个冰球队员需要5年到15年的时间,是个漫长的过程。以王晓亮老师为例,他7岁开始打球,13岁被选拨进入少年体校,在选拨适龄优秀球员的特训考核中脱颖而出,进入重点班训练。从此开始半专业训练状态,初中阶段基本就是上午上课下午练球。后来进入中国国家冰球队成为一名专业运动员,开始全天训练。 王老师平时常常来五彩城看北体大冰球队打球,偶尔也会帮他们当裁判,有时候看到学生们打球也会有上场“拼杀”的冲动。但在这个场合下,他不会像“冰球小将”的教练一样拿着白板随时指导,因为“学生们是冰球爱好者,并不是专业队员,保持兴趣非常重要,我不想打击他们的积极性。所以在球场下,我以鼓励为主,不对他们做过多要求,如果没有训练到位就接受太多打法等方面的专业技术指导,比如接球有哪些方式,我从理论上告诉学生该怎么接球,但他们并不一定能理解,理论知道多了反而不会打球了,但练习次数多了自然可以慢慢悟出来。” 冰球运动现状与期许 2022年冬奥会上会不会有中国冰球队的身影?王老师皱皱眉头说:“大家现在还不清楚。” 这项运动,我国作为奥运会东道主并没有“直通门票”,按照国际冰联规则,冬奥会东道主的男队若在冬奥会举办前两年的世锦赛中排名第9名之后,必须参加资格赛。参加资格赛的球队世界排名在第10至33位之间。 中国冰球国家队目前的世界排名大概在37位。今年,中国队在世界冰球锦标赛参加的是乙级B组的比赛。如果东道主队水平与冰球超级强国相差太远,很可能就会与奥运正赛无缘。有消息称,国际冰联将在未来两三年内决定,中国男子冰球队能否以东道主身份参赛。 目前国家希望通过“跨项选拔”等方式,让练习其他运动项目的运动员“半路出家”,以“田径”“轮滑”“滑冰”等为基础转向冰球运动,另一方面想通过引入归化球员快速提升排名,但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,不太可能实现短时间内水平的大幅度提升,所以选拨优秀冰球运动员,还得寄希望于正接受专业训练的小朋友们。 这些年来,冰球越来越热,但作为业内人士,王老师对此的看法有点出乎意料地冷静和客观,“冰球逐渐热起来,我很高兴,如果有更多懂冰球的人在这个领域活动,我觉得会发展得更好。” 王老师说从国家队退役后至今,他已经很少再看国内外的冰球比赛了。因为国内的解说员对一场激烈的冰球比赛的解读重点,往往在于运动员的生平、他现在能挣多少钱,解说内容与比赛几乎脱节。“我一般看比赛的时候,都把解说员的音量调到最低,或者基本不听。” 在北体,王老师授课的专项是单排轮滑球,冰球实际上是他工作以外的事情。“我教这些爱冰球的学生们怎么打、怎么看,跟他们一起玩,跟他们一样都是出于对冰球的感情和坚持。” 王老师带的这些学生未来很难成为专业的冰球运动员,多数会去做教师或其他与冰球推广相关的职业,但王老师对他们的期待很高,“不管做什么,希望这些学生是既能打冰球、推广冰球、又是真正懂冰球的人。” 因为冰雪学院的成立,2017年9月后北体大可能开始招收冰球专项的学生,王晓亮老师表示,如果冰球专项成立,很希望能成为他们的老师。 在北京体育大学,不管是滑冰方面的课程,还是学生课余打冰球大都会选择五彩城冰场,因为离学校比较近,是公共场所,又是纯商业冰场,比较方便预约。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它是标准尺寸的冰场。(标准尺寸的冰场与标准冰场不是一个概念,标准冰场,不仅尺寸标准,能够承接赛事,还需要有看台、有休息室,现在北京马泉营浩泰冰场、首体冰场、五棵松冰场等是标准冰场。冬奥会的冰球比赛会在五棵松冰场举行。)所以,五彩城冰场成了北体冰球队的聚点,经常来这里打球。 北体规划在两年之内建设专业冰场,对于这个冰场的建成,热爱冰球的毛毛和冰球队的队员们都特别期待。 比赛结束,采访也已告终,记者要求王老师在冰上合影,他一直说,不合适,穿便装不合适在冰上拍照,让人强烈感受到一种专业精神和对冰球的尊重。